§。冰英極短。§
*這孩子真是的(←啥毀)
§。
冰炎踏著痠疲的步伐往黑館回去。剪裁俐落合身的袍子也是黑的,深沉的夜色裡近乎隱形。
今天的任務說難也並不太難,卻令人徹底感到煩倦。壓制老舊而運作失常的時空之門,這雖然是難度很高的技巧,做多了之後卻也就覺得沒有甚麼了。可是好死不死那座時空門就站在兩個妖精世仇大族的領土分界上。任務是其中一族委託的,另外一族就趁機逮著機會跑出來惹是生非,說甚麼對方沒有權利擅自管理他們地上的東西。
踏上門廊的腳步,比平常稍微用力了些。
冰炎想了想,越想越反感,冷俊的臉上多了幾個不滿的角度。
───搞不懂。明明把已經變成危險公害的故障時空之門除掉,對大家的安全都好,就是有這種人智缺成這樣,為了自私和無聊透頂的理由妨礙他動手。
那幾張臉,一個比一個低穢。
輕手推開門的冰炎不想在半夜兩點吵醒任何人。沒有發出一點聲響,他鎖著眉頭,走上樓梯。
當然了他也不是會等在那邊陪他們耗下去的人。快繃斷神經,冰炎的做法是一個翻手,直接叫出了兩族都反感的黑暗屬性的保護結界包住門,然後親切的請那群高層慢慢協調不用急,結界會確保門一陣子內不傷害到大家。
下一秒,他一走了之,放那個強大的精靈結界,在兩族共有的地上散發著源源不絕的黑暗氣息。
真是的,他受夠了。
虛偽做作。
自以為是。
私心。
愚蠢。
他搖了搖頭。
再搖了搖頭。想在回到家裡之前,把不愉快的事情都放下。
算了,都過去了啊。
真高興他不是跟那些腦殘每天當鄰居。
是的話,他說不定會少年白到連瀏海都不見。
大概真的累了,冰炎跑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,結果心情意外的平復不少。站在自己房間門前,他很輕的嘆了一口氣,轉入鑰匙。
剎那間映入眼簾的畫面讓黑袍當場傻在原地。
……燈是大亮的。有人趴在餐桌上。
千羽英趴在餐桌上,臉貼著桌面擠得有點變形。
穿著寬寬的睡衣褲,沒有襪子的腳懸空垂著,她睡得很沉,呼吸安靜平緩。
桌上攤著一本符咒學的書,冰炎認出那是千羽的高階班課本。少女熟睡的頰旁,還散落了一堆紙張,再旁邊是一個裝著液體的杯子。
……幹麻?
冰炎歪著嘴角,覺得內心所有圈圈叉叉好像扭啊扭的變成驚嘆號。
這麼晚了死在這邊想幹麻!
還有、就這麼倒在桌上,還是倒在杯子旁邊,強烈讓冰炎聯想到他老家某隻妖婆,每天晚上喝兩杯之後的德性。
……靠,千羽不會轉型成那樣吧!
皺著鼻子冰炎往餐桌走去。
結果又令他嚇了一跳的事情發生了。
千羽英的眼睛忽然選在這一刻顫了兩下,迷迷濛濛的張開。
───連這點都跟他家老妖婆一模一樣!冰炎頓時無語。
老妖婆道行高深,擁有睡夢中自動偵測來人的功能他可以理解,可是為什麼連眼前這個新生都……?!
……誰告訴他他是犯了甚麼沖了。
「……學…學長…?」睏倦的眼睛努力睜開,千羽英似乎正在掙扎著脫離暖機模式。
「啊───學、長?!」兩秒後她醒了。忽然整個人坐直,她棕色的瞳孔大大圓圓的瞪著他看。頭髮還是馬尾沒有拆,可是已經鬆垮垮的垂下來,髮絲東突西翹的亂成一團。
「……嗯,我是,」冰炎盯著她,不知道該從哪一點說起。
「…呃、啊!等、等一下───!」千羽英又瞪了他兩秒,忽然手忙腳亂了起來。她摸了摸杯子,倒抽一口氣皺起眉來自言自語,然後七手八腳的從桌上的紙堆中拉出一堆形狀不一的紙,好幾張還飄了出去飛到地上。
「……」黑袍一頭霧水,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少女動作。
「唔…這張,不、不對,是、這、張!」千羽英眉頭緊蹙,喃喃念著翻出一塊上面畫了圖騰的符紙,握起杯子把圖騰壓在下面。
然後她閉眼想發動咒文,但紙張只是邊緣捲了一下就沒有任何動靜。
千羽咦───了好大一聲,眉頭皺得更緊,摸摸杯子又把紙拿到眼前背著光檢查。
「……」冰炎內心的驚嘆號早就風化成一串又一串的刪節號。
他認出了符文的火騰,可是因為左上右下頂角的火騰有錯,誤畫成了水騰收尾的關係,這張應該是火符類型的東西不會有任何效果。
……搞到最後他還是不知道千羽想幹麻。
少女忙來忙去,扁著嘴角兀自唸著,冰炎沒發現自己看得皺眉。
都幾點了妳這傢伙知不知道啊。
明天不用上學喔到底在幹麻啦?
星期二妳有實戰的逃脫課,每次都脫一層皮才回家不是嗎?
脫完皮了繼續熬夜,哪招哪招哪招?
───累了就要去睡啊。
───累了,就快點去休息才對吧。
沉紅的雙瞳縮小了些,冰炎微瞇著眼,雙手垂在身側。
「……這個放在這裡,應該是這樣吧…應該吧,嗯!」少女還在自言自語。她又前前後後試了好幾張符,卻都沒有收到結果。千羽欸欸欸的鎖緊了眉。
「……」冰炎看不下去了。他往前走去,抽起一張失敗的符,然後把咒文整個印到另外一張空白的紙上順便改好的錯誤的部分。
沉默的,他頓了頓,把紙遞過去給千羽。
「……欸…?學長?謝謝!」少女很高興地接下了。她滿臉信心的把冰炎的符壓在杯子下,然後閉上眼,屏神發動。
僅僅一下子的時間,杯子開始冒起雲白的煙霧。千羽英捧了捧杯子,開心的笑了。
「耶咿!學長,這個給你!」兩隻腳晃了晃,她轉頭,把杯子端給眼前的人。兩頰因為興奮和飲料的暖意而粉撲撲的很可愛,「這個是千羽英的秘方喔!熱熱的喝完心情會很好,而且,我覺得,喝完就很好睡耶!」
歪了歪頭,她對他說。可能是因為剛睡醒有點神智不清的關係,顯得沒有平常跟他說話時那麼戰戰兢兢。
千羽的笑意彷彿想把夜晚都打亮那樣綻放,那麼真誠。
冰炎這次徹底的無語了。
生平第一次,有人等他回家。
有一個人,開著燈,笑著,等他回家。
有一個人包容他的晚歸像是絲毫不以為意,在夜裡撐起一屋子特意暖好的笑意───為了他。
……笨蛋嗎?妳早就累了吧…!
痛了,就要想辦法治癒啊。
倦了,就要想辦法恢復啊。
這點道理,她怎麼似乎不懂,可是冰炎也似乎說不出來。
……可惡,他甚麼大場面沒看過,現在要他跟自家新生解釋應該好好照顧自己,他卻辦不到?!
冰炎不禁咬牙,莫名的惱火在心裡。
───累了,就不要管我才對吧!
「……咦?學長你怎麼了?」千羽英看著表情有點怪異的代導人,眼睛張大。
「學、學長,任務很糟糕嗎?」少女的棕瞳滿滿的泡了擔憂,她有點不忍的微皺起眉,「學長你還好吧?是不是不舒服我去找醫療班?」
「累、累了……」一邊內心拉扯一邊又急著要回答,冰炎把自己的腦內脫口而出。
「……」不。他做了甚麼。
「!」千羽居然跳了起來,杯子拿在兩手中間冒煙。她擔心的一雙眼睛直盯著他看,「學長你累了?學長你很累嗎?很累吧!噫───對不起!唔、怎麼辦,學長,你要不要───」
「───累了,就快點去睡。」
硬著頭皮他吐出完整的那句話。
事到如今他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。千羽反應成這樣,難到他要繼續佯裝病弱然扶著額頭後聽話的倒去睡嗎?
是可以這麼沒面子!
可是話說回來,現在的這個狀況到底有沒有比較好、說實在他不知道啊!
「……知道嗎,千羽。」看少女沒說話,冰炎咬著牙關補上一句。
本來是為了聽起來有威嚴一點的,沒想到,當下的氣氛因為這句話馬上變得十分窩心。
「…………」夠了。夠了。夠了。夠了。夠了。夠了……
冰炎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他的臉。任何人。他很認真。
彷彿過了好久,千羽英才把愣愣的眼睛移開。她想了一想,嘴角微微的勾起。
「知道了啦,學長。」
大略的收好桌面,千羽把杯子放到桌上,開心的踮了踮腳尖。
「那我去睡了喔學長,你也要早點去休息!」笑著,對他說。
───笑得像星空。
嗯。冰炎頓了下,勾起杯子朝她舉了舉。
「謝謝,這個,」冷俊的紅瞳閃爍,他說,看到少女的臉頰又是一片高興的緋粉。
「嗯!學長,晚安!」她點點頭說,一跳一跳的往臥室走去。
……晚安,千羽。
臉上的表情軟化了下來,冰炎緩緩的坐下,在少女完全走進黑暗之前忽然想到一件事。
「還有,妳的符文有夠欠修理,明天放學不要給我隨便亂跑。」
「好啦好啦知道了啦───」出乎他意料,千羽沒有像平常一樣蛤蛤蛤吼呦呦的大聲抱怨,而是用不太甘願卻還是笑著的聲音朝他回喊,喀的一聲關上臥室門。
一個人。
孤獨,卻不寂寞。歸夜,冰炎在餐廳椅子上靜靜喝完那杯酣甜的熱飲。
───看著屋裡屋外,星光熠熠。
by魚 2011NOV13 晨02:13
留言
張貼留言
請告訴我您的想法~ ^ ^
挖屋挖屋挖屋~~~~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