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故事1
「姐姐答應妳，一定會趕上琳的畢業典禮，好嗎？」
銀白色長髮束成馬尾，少女蹲下身子面對眼眶泛紅、眼淚不停打轉的女孩，柔聲開口。
「ㄧ定要喔⋯⋯」
「當然，蘭姐姐也保證，對吧？」
少女看向身後的另一個人影，要對方也說幾句話。
薰衣草色的波浪捲髮如瀑布般傾瀉，對上好友的眼神，她往前蹲下身子，握住小女孩的雙手。
「蘭姐姐保證，我們回來就會帶琳去做最華麗的禮服，讓琳當最漂亮的畢業生。」
「最漂亮嗎⋯⋯」
「對，最漂亮！」伸出手要和對方打勾勾。「所以妳在家等等，跟姐姐約定好嗎？」
「……」
小朋友眉頭深鎖，眼神滿是憂愁與傷心，但還是很努力含著淚水點點頭。
「妳最乖，我們最愛妳了！」
上前抱住女孩揉揉她的頭， 再瞧一眼白髮少女，讓親姊妹好好告別。
「妳看，蘭姐姐那麼好，要送琳衣服椰！」皇璃也擁對方入懷，相差十多歲的她們比起姐妹更情深似母女。「琳長大了，要乖乖的，姐姐不在家也要獨立堅強，自己好好吃飯睡覺，注意身體健康，好嗎？」
勉為其難點點頭，她還是很不希望姐姐離開家的。
每次只要對方出任務離家幾天，回來時總會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傷痕，雖然沒有親眼見識過，但或多或少知道任務具有危險性，所以每次告別都是一次煎熬難耐的等待。
但是沒辦法，依依不捨、想大哭大鬧的任性也只能藏在年幼的心靈裡。
而後，時間到了，少女們起身準備離開。
「琳，姐姐很快就回來囉！」揮揮手，笑道。
「我也是，妳要等蘭姐姐的禮物哦！」
女孩駐足在原地，點點頭。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，在門闔上時眼淚才奪匡而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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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妳說…艾維亞知道哪裡有紫雪丹？」
幾天前，皇璃訝異的問薩羽奇蘭。
「前幾個月他把王室典藏書庫翻遍，然後問老道士和一些學者，加上他自己的推論，說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會在雪山谷的蝙蝠穴附近。」
「百分之八十….很值得去找找看。」
艾維亞一直是個就事論事、言出必行的人，就大家過去長久的交情與認識，皇璃知道這推論一定有他的道理，不是空穴來風。
「對呀，我們想近日就動身前往尋找，畢竟越早找到藥材、越早研發出藥物….」
「就有機會拯救大家。」
皇璃出身於大藥師家族，志於醫治所有病痛，助人擺除病魔所困。
艾維亞出生王室，從誕生那一刻起就注定背負世界命運，而他也服從天命，致力於行，雖目前僅為王子但殷切期盼天下太平。
直至數年前，異常跡象顯示末日災難將近，首當其衝無非眾多生靈與前線戰士，因而擁有相似志向的雙方透過薩羽奇蘭結識，一齊研究藥物盼能完成靈藥，助垂危之人脫離險境。
而薩羽奇蘭身為皇璃的摯友閨蜜，同時也是王室認定的艾維亞未婚妻，介紹雙方認識後一拍即合，多年來共同謀事，出力出資，雖然年輕但所作所為已逐漸受上頭重視。
「紫雪丹生長時間短，最近天氣轉涼，差不多是花期。」
「雪山谷因地質及天氣因子導致，瞬移術法無法使用，魔力不能與外界運轉流動，因此人跡罕至，我們可能是前幾名踩點的，採到紫雪丹機率很大！」
「機率很高，那就趕緊出發吧，找到了就可以調出靈藥，這樣不管是誰，就連救世主都可能可以不用犧牲。」
聽聞這消息，皇璃眼睛都亮了，言語中充滿期盼與鬥志。
多年靈藥的研究….終於走到最後關鍵一步。
靈藥是傳說中足以活血通經，回陽救逆的傳說藥物，一直以來都只在文獻上看到，卻從未有人實踐。
全部都只差在紫雪丹這個成分，它屬寒性極強的藥草，極為罕見，幾乎沒有人知道它生長在哪裡。
「要是艾維亞推斷正確，那他真的就是天才。」皇璃邊翻閱資訊邊開口。
「不管他是不是天才，至少他真的很用心想改變末日災難說。」薩羽奇放下書本捧著臉，看向窗外回話。「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這個世界不再有傷亡，王子之名不是假的，每天沒日沒夜想辦法，真的很努力。」
「…..」皇璃眨眨眼，看朋友淡淡的說出這句話後忍不住噗哧一笑。
「幹嘛？」蘭一臉莫名。
「瞧妳這樣，粉紅泡泡都砸到我了！」
「我是說真的，他每天都像著魔一樣在找靈藥的製作方法。」
「好啦，你們最棒了，我有你們這對天才情侶真是幸運，沒想過此生有機會看到靈藥被做出來。」
薩羽奇面對皇璃的調侃嘆口氣後搖搖頭，打算把注意力回歸書本，對方卻接下去。
「說點別的，你們…什麼時候要….」話鋒一轉，皇璃突然眼神曖昧的望相好友，語氣不明，讓對方霎時紅了臉。
「他、他說等靈藥完成，我們就可以舉辦婚禮……」
「什麼？！！！！還真的？！？！」
沒想到隨便問問結果好姐妹真的要結婚了，皇璃一愣。
「我們都訂婚三年了，要不是因爲末日災難說可能降臨在他的任期，讓大家人心惶惶，不然通常一年內會結婚呀！」
「恭、恭喜你們……」
「璃妳會當我的伴娘吧？」
「公主殿下點名，我怎麼可能拒絕。」
「那琳要當我的花童！」
「她一定會很高興能看到漂亮蘭姐姐穿婚紗，跟王子哥哥結婚的樣子。」
「太好了，那我捧花一定要丟給妳！」
「我沒有想急著結婚⋯⋯」
「妳一定要找個跟艾維亞一樣好的人！」
「這個標準有點太高了吧…」
「不會呀，像那個誰誰誰之前不是很喜歡妳還送花到醫院，他很不錯啊。」
「不要，很奇怪！」
「妳怎麼這樣說，他會心碎的….」
吵吵鬧鬧宣揚的聲音洋溢著快樂溫暖的氛圍，離解決末日災難的日子，好像越來越有希望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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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怎、怎麼會…..」
翻山越嶺，三人一路披荊斬棘來到雪山谷的蝙蝠洞穴，雪山谷如其名，完全是個狂風暴雪之地，氣溫極冷，天色陰暗昏沈，下雪之外還刮起刺骨寒風與冰冷雨柱，讓他們狼狽不堪。
然而在洞穴中發現一叢紫色霜雪般的紫雪丹時，所有辛苦及付出瞬間全部都值得。
只是，情況急轉直下，當他們摘採好紫雪丹準備離開時，才發現洞口外數以萬計的雪蝙蝠飛舞，臨時搭建起術法屏障保護，但依舊讓他們動彈不得。
雪蝙蝠全身雪白，於雪地之中極具保護色。
可怕的是他們嗜血，只要有生物出現都會立即將之吞噬，骨肉分離。
牠們也是傳說中的生物，有查詢到資料確實會出現於雪山，但是沒有料到會那麼多。
「牠、牠們怎麼會出現…..」
薩羽奇面露驚慌，以他們三個人，是不可能打敗幾萬隻雪蝙蝠的。
「應該是發現我們了，我們的體溫太顯眼。」艾維亞眉頭深鎖，手緊捏幻武兵器，出乎他預期的發展，狀況很不樂觀。
找到了紫雪丹，但要是葬身於此，也一樣一點用也沒有啊！
「我的靈力撐不了太久、如果他們闖進來，我們三個都會死。」
少年冷靜的聲線夾雜一點焦急，少女們都聽出來了，但是沒有人想得出任何辦法。
艾維亞額頭流下冷汗，靈力流失是很耗神的，再加上他們前面花了那麼多氣力……
求救呢？地點偏僻遙遠，菁英趕過來需要時間，萬隻雪蝙蝠清除可能也來不及。
不過還好他們有三個人，如果運用他們的靈力輪流建造屏障或許可以爭取一點分秒，只要雪蝙蝠不要攻擊…..
「啊！」
偏偏…事情就是沒有那麼順利！
雪蝙蝠群開始衝撞艾維亞的術法屏障，螢光藍透明的咒術保護層、經怪物每一次衝撞都顫動一次，少年踩穩腳步，全神貫注的維持靈力，然而保護層卻只是越來越淡，越來越稀薄…..
「這樣下去不行…蘭、妳來求援，我來協助王子殿下！」皇璃看同伴臉色越來越慘白，知道再這樣下去也撐不了多久。
薩羽奇點了頭，試圖以魔法傳訊回王室請求人手支援，而皇璃則跑到艾維亞身旁，伸出手以自身靈力協助支撐屏障。
但是雪蝙蝠真的太多太多了…光是剛加入防禦，就發現所需耗費精神力之大，雪蝙蝠密密麻麻看不到縫隙，幾乎是沒有間斷的朝他們衝撞，淒厲的尖叫與嗜血的眼神讓人背脊發涼。
保護層厚度僅僅兩公尺….而且有越來越單薄、脆弱的趨勢。
別說一小時了，連等等的十分鐘都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度過！
該怎麼辦？三個人如果命喪於此，那這些日子的所有努力全部都…..
「皇璃，紫雪丹交給我。」
少年騰出一隻手，向對方要求。
「怎麼突然….啊，您流鼻血了！」
看來是過度使勁，艾維亞慘白面容上流下一道刺目的鮮紅，少女一見狀，便掏出懷中珍貴的紫雪丹急忙遞給對方。
「紫雪丹的花葉直接服用也有療癒效果，王子殿下您可千萬不能虛脫啊！」
艾維亞接過藥草，卻沒有吃，只是把它塞進衣襟前，然後繼續支撐屏障。
「殿下…您鼻血……」
染紅整片胸膛，但是對方卻絲毫不在意，少女不明就裡，只見對方面無表情的開口。
「皇璃，我們三個人….一起做過很多事，立下許多非凡功勞，」
「嗯….？」
這時候、突然說什麼呢？
「我們之所以會走在一起，是因為我們擁有一樣的理想跟抱負，我們都希望這個世界能夠永遠美好的運轉下去，」
少年臉色越來越慘淡，皇璃邊努力輸出靈力邊聽，卻也開始站不穩腳步。
屏障越來越薄…雪蝙蝠越來越接近….
怪物們衝擊的力道穿越屏障透了過來，陣陣刮起塵土的強風，讓他們髮絲狂亂飛舞，見到艾維亞的鮮血，雪蝙蝠更是猖狂！
「妳是我心中最偉大的藥師，也是我們一輩子的摯友….我相信妳一定可以理解我的決定。」
「面對現狀、殿下有什麼想法嗎？」
「責怪我也沒關係，是我沒有預料計算到雪蝙蝠的攻擊力，算是我的失誤，任務本來就時常出乎意料，只是無論如何，這次都要成功…..」
「怎麼會責怪您？都是靠殿下的努力我們才有機會找到紫雪丹啊！」
「皇璃，」艾維亞看向對方，兩人相望那一剎那，少女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混沌。
「什麼？」
面對王子突然的呼喚，她有些不知所措。
力量快撐不下去了….好累、是還要說什麼？
「這句話，我這一生只說這一次，也只對妳說，」
「…..？？」
「我很榮幸曾與妳共事，」
瘋狂的震動與混亂的氣流，讓彼此的交談都變得好遙遠好模糊。
「但是對不起。」
為了抵擋雪蝙蝠幾乎耗盡所有精力的皇璃，根本來不及聽清楚艾維亞到底在說些什麼，把注意力一直擺在屏障上的她，完全沒有發現，身旁的少年抿住薄唇、眼神一寒，尖銳無情的刀鋒就這樣從她腰間俐落劃出一道足以腰斬的血痕。
來不及感覺到疼痛，應該說，論起錯愕及震驚，那湧泉般的鮮血都不足以比持劍的艾維亞更令人心寒。
「你們在做什麼？！！！」
不遠處，薩羽奇被可怕鐵鏽味吸引眼神，一回眸就發現摯友被砍殺，雙膝跪地，血如泉湧。
只是一剎那，卻宛如熾熱的燒鐵般，狠狠焦燙烙印在她眼底，絕望的震驚讓她一時沒辦法呼吸。
什麼、什麼情況？
未婚夫…殺了她最好的朋友？！
「蘭….琳她……」
少女來不及說完，艾維亞倏地收回手，屏障解除，少年直接拎起皇璃的衣襟，往洞穴外狂風暴雪的深淵裡扔去，刺目駭人的鮮血在空中綻放成一幕幕怵目驚心的血花，在雪地裡綻放，濃到令人作嘔的腥味讓薩羽奇昏眩。
她踉蹌撐住自己，想衝上前拉住少女，卻完全來不及，大批雪蝙蝠追隨血腥味俯衝下去，艾維亞將屏障縮到最小，覆蓋住他們兩人，趁雪蝙蝠被血腥吸引離開的片刻伸手攔起薩羽奇腰身，以疾速馬不停蹄逃離淒慘的現場。
「璃——————」
被橫腰攔截的她只能哭喊，從眼中湧出錯愕驚恐的眼淚結成霜，雪蝙蝠遮住皇璃最後的身影，除了化不開的血腥味以外，再也抓不住一點什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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抓緊千鈞一髮之際脫離險境，艾維亞用最後的氣力，在離開雪域後一連施展幾次瞬移，但無法控制，最後兩人跌倒在一片下著灰雨的不知何處。
滿身泥濘，艾維亞虛弱搖晃的起身，靠身邊的樹幹撐起自己。
撥去濕溽遮蓋臉部的髮絲，卻直接迎來一巴掌，瞬間口中瀰漫鐵鏽味。
「殺人魔….你這個殺人魔、到底在做什麼？你居然殺死璃！你到底在想什麼！」
薩羽奇失去理智哭喊，她不敢置信，也無法接受。
曾經是她的未來、她的全世界，總是溫暖為眾生著想的那個宛如太陽般耀眼的未婚夫…
居然痛下毒手，殺死自己的好朋友？
「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你是一個這麼冷血無情的敗類，貪生怕死，寧願出賣自己的夥伴也要活命…..艾維亞，你、你真的是個殘忍無道的惡魔！」
面對少女撕心裂肺的咒罵，少年並沒有回話，他始終低著頭，緩緩站直身驅。
「快點回答我！你到底在做什麼？你居然敢殺死皇璃、你居然砍她、你居然把她丟下山谷……你、嗚…你到底為什麼…..」拎住對方衣領，薩羽奇泣不成聲，臉上除了雨水外滿是淚水，艾維亞則是默默地撥開對方冰冷顫抖的手，不耐煩的撇過頭。
「單方面責怪我，說到底，妳呢？妳找到救援了嗎？」
「雪山谷本來難以與外界聯結、我剛剛一直在找魔法空隙去連接上王室，誰知道一回頭你居然就把璃給….」
「妳也知道妳剛剛都在做其他事，根本不了解我們的狀況，再晚一點，我們三個都會死！」
「你怎麼不切腹自殺、犧牲自己去當誘餌？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能出賣同伴、對朋友下手的變態…」
「我是王子，我有足以改變未來的力量，這個世界不能沒有王室。」
「什麼這個世界不能沒有你？自以為是的自戀狂，難道掌權者就可以隨意殺害別人、合理化自己選擇別人生命完結時間點的資格嗎？」
「妳覺得我是隨意殺死皇璃的？薩羽奇妳失去理智了嗎？紫雪丹一定要帶回王室，唯有靈藥才能在末日拯救大家，我們都死了就什麼都沒了，沒有妳、沒有我、沒有皇璃！」
「怎麼樣都不能殺害朋友….瘋子，你瘋了！什麼這個世界不能沒有你，我才想告訴你我的世界不能沒有皇璃！」
「那妳也去死吧。」
少年掏出匕首，伸到薩羽奇面前。
「去找皇璃，去妳們的世界團聚吧。」
面對這句發言，少女突然語塞。
看著鋒利的匕首，還有說出這句話的少年，薩羽奇一時之間無語，在那個剎那，她真的徹底迷惘了。
雨勢不留情落下，灰蒼天空讓一切顯得更加淒楚。
過去那些日子，究竟是真實發生的記憶，還是她自己太過於美好的幻想？
這個曾經伴於身側，以能站在他身邊為榮、以為自己最了解他的王子殿下，如今卻變了樣，變成她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般….
對方手上的匕首，雖然沒有真的割下什麼，卻又真真實實的斬斷了太多、太多。
末日災難說，那是什麼……？
還有比朋友被戀人殺害，更可怕的末日嗎？
十年情深姐妹，她還記得跟皇璃一起躺在床上分享約會的期待、生日時對方親手準備的蛋糕、難過時無所求的溫暖擁抱。
現在這些回憶，全部都被駭人的血紅給暈染，褪色、不復存在，過去看似美好的畫面全部被怨懟與悔恨緊緊包覆……
雖然還沒有想出什麼解決辦法，可是如果剛剛他們三個一起死去，反而好像…不會那麼痛苦了吧？
薩羽奇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，眼神閃過異樣的念頭。
對….
與其背負失去搭檔的痛苦，不如死了還比較輕鬆！
思考到此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過艾維亞手中的匕首，毫不猶豫就要往左胸前穿刺！
但是，倏地，在劍峰刺穿胸口前，她停了下來。
然後像是失去魂魄般，大口喘息著，雙手不自主的顫抖，卻遲遲沒有動作。
陰冷雨水不停落下，就在剛剛，皇璃死前求助的眼神與口中最後的名字，忽然閃過她的腦海。
太深刻也太殘忍，讓人無法就這樣逃避…..
「呵，」見狀，艾維亞冷笑，嘴角扯出極度諷刺的弧度。「剛剛還真有一瞬間，讓我心生羨慕妳有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力，」
「……」
「差點忘記皇琳了，對嗎？」
從慌亂崩潰的情緒中驚醒，薩羽奇緊握著匕首的手鬆了開來，她頓住，望向艾維亞冷漠的笑容，一時之間好像忽然理解了些什麼。
對方依舊掛著嘲諷又冰冷的表情。
「妳不曾站在我這個位置，所以我不會責怪妳優柔寡斷、不識大體。」
「……」
「妳有妳的婦人之仁，但是我沒有。」
語落轉身，少年往其他方向走去。
沒有回頭，沒有溫度，沒有要再與對方爭執的意思。
世界上從來沒有所謂真正的理解，所以他們再怎麼爭吵，都無濟於事。
只要沒有真正變成那個對方，就不會懂得到底彼此的心裡經歷過怎麼樣的煎熬。
「艾維亞、你……」薩羽奇朝逐漸走遠的人出聲喚住他，少年聽聞後停下腳步，雨水滂沱，但是沒有回首。
「恩？」
「你好歹、你好歹也表現有點愧疚的樣子吧？就算是為了大局著想，但就這樣殺死好朋友的你算什麼、你真的一點痛絕都沒有了嗎？好歹你也要覺得悲傷、覺得歉疚啊！」
「…….」
「說句對不起、表現痛苦的樣子有那麼難嗎！」
說給，誰聽？
表現給誰看？
「我沒有對不起這世上的任何人，也沒有做錯任何決定，何需道歉。」
「你對不起皇璃！也對不起皇琳！」
還有對不起我……
薩羽奇沒有說出口，她知道自己心裡因為這件事已經破了一個大洞，但是，還有其他人，得承受比她更痛苦的事情。
「我不可能跟你這種惡人相處，想到你的所作所為就覺得噁心！要我跟背棄朋友的人結婚，寧死也不可能！」
「……」聽聞此語，少年沈默了片刻，隨後淡淡開口。「隨妳吧。」
接著，他跨步，往一方越走越遠，不再停留，好似根本不存在過。
薩羽奇沒有追上去，或許是知道，死去的不只是摯友，還有他們兩人、某一部分、很重要的靈魂。
這段路程艾維亞沒有停下腳步，他其實壓根不知道哪裡是正確方向，只是確定自己離開對方視線範圍後，才有些失控的、不自覺的加快了速度。
對不起，他只跟一個人說。
對於這個世界，他立誓絕對不再說出對不起這三個字。
他為了什麼、付出了什麼、又失去了什麼？
承受的這一切，胸懷天下太平的這一切理想，即使達成了，又有誰會向他說一聲謝謝、辛苦了呢？
少年無法控制的拔腿狂奔。
跑、往前跑，不知道那裡才是正確的方向，但是既然做了、就做了！再也沒有回頭停下腳步的理由。
今後，只有拼命告訴自己這樣做是對的、是最好的，才有力量能支撐下去，才不至於崩潰。
都走到這個地步了，也只有繼續腐爛，才能為這個世界繼續努力……
抹去臉上的水漬，他告訴自己，這不可能是眼淚。
只要做正確的事，要能達成理想，就永遠不准自己哭。
世界依舊一片朦朧，薩羽奇望著艾維亞離開的背影，始終沒有出聲或追上去。
好像真的只是一場過於逼真的夢境。
十幾年的約定與情感，就這樣靜靜的沈默著，越拉越遠、越走越淡。
直至兩人消失彼此的身影，於大雨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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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琳始終默默的等待，直到畢業典禮過去了，直到她只看到薩羽奇蘭一個人出現在家門口，好似才明白自己該接受些什麼。
「姊姊呢？那、那個屍、屍體…….」
艱難吐出一個個字句，她不知道怎麼開口。
好好一個人，怎麼就憑空消失，直接不見了？
但是薩羽奇只是低著頭，咬著嘴唇，臉色慘淡不敢看她，搖搖頭…
屍骨無存，連死也不得好死嗎？
「姊姊…有痛苦很久嗎……」
薩羽奇還是沒有抬起頭來，完全沒有反應。
有時候，沒回答，也是一種回答。
皇琳不明就裡的哭了，因為莫名其妙，沒有人告訴她真相，上天卻奪走了她唯一且最重要的親人，所以也只能哭泣。
不然還能怎麼樣？
她拿刀想殺死身為姊姊搭檔卻不負責任、看起來比她更手足無措的少女，但遠遠的被暗中保鑣纏住了雙腳。
「你們住手！通通給我放開！」
見到女孩倒下，蘭才慌慌張張的大叫，命令所有人都退下。
她匆匆跑到皇琳身邊想要為她醫治，卻被硬生生拒絕。
女孩憤怒的眼神裡面奔湧著停不住的淚水。
「為什麼姊姊死了，妳卻在這裡？妳們不是搭檔嗎？」
「琳、我們先治療…..」
「妳是不是搞錯什麼了！這算什麼傷？我真正在流血的地方…..蘭姐姐妳沒看到嗎？」
皇琳咬牙切齒，太混亂複雜的情緒讓她失控大吼。「把姐姐還給我、把姐姐還給我！」
發現自己吐不出一句話，面對女孩的哭鬧，薩羽奇最後落荒而逃了。
過去每天夜裡做再多心理建設，卻從來都不充足。想了好久應該怎麼跟皇琳解釋，但最後面對她的眼淚時，還是一個字也擠不出來。
究竟是覺得真相對小孩子太殘忍、還是對於仍活著的自己感到太羞恥？
可能都有，所以她逃跑了。
一逃跑，就是好久好久的日子。
就是這一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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挖屋挖屋挖屋~~~~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