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英短篇《倒霉倒霉千羽的一天》

清早時分。

悠遠的鳥鳴從窗外灑落,揉和了日光與葉蔭,鋪滿酣睡的少女一身金綠。小小的床鋪上,米白的棉被印著櫻瓣的圖案,正隨著她沉睡的呼吸一起一伏。

滿室靜謐。印在床鋪上的樹影,隨微風無聲款擺;日光切割的軌跡中,看得見塵埃輕颺。

滿室,靜謐。

包括小桌上不斷焦慮地閃亮著螢幕,被關成了徹底靜音的,少女的手機。


「 <3琳 」

手機螢幕不斷閃耀著這個來電中的名字,徒勞地想引起熟睡少女的注意。在幾十秒鐘無比努力的燈光秀之後,來電切斷了,取而代之出現的是一個螢幕已放不下,壯闊迤邐的未接來電清單。清單上龍蛇雜處,從人類到精靈到凶神惡煞,應有盡有;現在則又多了一筆記錄,來自焦急不已的妖精。

窗外徘徊著四五隻遣使,有藥師寺家的紙型式神、妖精一族的光鳥,甚至還有古墓精靈族偶爾會用來傳遞訊息的草紮人偶,此刻一片群魔亂舞全都想衝進室內。無奈這可是素以防禦嚴密聞名的黑館,區區幾個遣使,根本威脅不了少女與她的睡眠。

然而,這一片精緻而穩定的安靜美好,卻也是說毀滅就能瞬間毀滅。


哐、砰磅!!!!!!!!!

「欸咿??!」

窗外爆發的,是某個看不下去的黑館住民暴躁的術法,一勞永逸把煩人的不明遣使集體炸光。被巨響驚醒的少女彈了起來,髮絲在腦後亂翹,滿臉驚恐看著玻璃外一片火海的命案現場。

她呆滯地欣賞了幾秒,轉身、像所有剛起床的人一樣,下意識抓起手機。


然後,瞬間全身石化。

 

「對、對不起!!」千羽氣都來不及喘,衝過去把昨晚值班澆完花後,由她帶走的鑰匙交給老師。

完蛋了真的!昨天輪到她負責照料他們上課栽種的草藥。這次的植物中,有某幾個種類特別敏感,老師還特別叮囑大家要保持安靜,手機關機,以免造成驚嚇引發什麼植物大暴走。

沒想到在工作快結束時,她居然在盆栽之間一頭撞上那個傳說中的,扇董。

對方不但看起來醉了,正在高歌,還不斷揮著手上的包裹要她幫忙交給「冰炎那死孩子」,根本無法溝通的樣子。眼看這隻不受控制的董事即將把整溫室的植物都喊醒,千羽手忙腳亂的拎著她,遠遠逃離那地方。

結果不但忘了開回手機、花還沒澆好;照顧董事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在半夜回到黑館時,學長也不在家。面對滿室的黑暗靜默,千羽落寞的將包裹留在桌上,獨自一人入眠。

「Too late了啊啊啊啊!」老師奪過鑰匙,揮著拐杖一臉氣急敗壞。高等藥草學的全班學生聚集在一起,一臉驚懼的望著不斷發出低沉吼聲及爆裂聲,兇猛震動的溫室。

「英妳沒事吧!妳終於來了!」皇從前排擠了過來,激動的拉住好友的手,「我跟妳說,溫室它超~生氣的,不知道是誰忘記關掉灌溉的水,我們也都被鎖在外面進不,啊……」

皇捂著嘴,忽然想起了昨晚的值日生是誰。千羽臉色慘白,顫抖的樣子看起來馬上就要哭了。

「沒、沒關係啦!反正一間小溫室而已學校那麼大哈哈哈哈!」皇發出爽朗的笑聲,拍著好友的肩膀安慰她,「而且、袍級也來了,一定沒事啦!」

袍級。千羽怯怯的張望,看見夏碎哥俐落的身影趕到現場,後面跟著跌跌撞撞的魚。老師急切的迎上前去,兩人討論了一下,夏碎不時向千羽的方向瞄來,臉上的神情若有所思。

全班同學呈現一片死寂的狀態,千羽可以隱約聽到兩人急促的討論著什麼「臨界點」、「失控」、「爆炸」等字眼。很快的,紫袍拿出三塊粉石,遞給老師和魚,三個人飛快地在草地上畫起了法陣。

「各位學弟學妹,等一下呢,這邊就要爆炸了,我們會用結界確保沒有東西亂飛,」夏碎一邊熟練的動作,一邊笑瞇瞇的轉過頭來解說,「以策安全,希望各位能儘早開始避難。」

看紫袍淡淡笑著,用一種談論即將變天該準備好衣服的語氣來提起爆炸這種事件,多數人愣愣地站在原地。

「誒……英,」皇轉過來,猶豫的拉了拉千羽,「夏碎哥好像說什麼,該去避難?」

「嗯,好像----嗚啊啊啊!!!」

一句話還沒說完,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撼動這小小的校園一角,怒吼滾動的聲浪大力搖撼地面,撞擊著大家的耳膜。雖然確實如紫袍所說,沒有充滿殺傷力的東西四處亂射,但爆發而出的巨大能量仍然震的大家東倒西歪。

一片狼狽中,似乎有什麼東西飛了過來,在地上滾了幾圈,停在互相攙扶著的兩人腳旁。千羽仔細一看,發現那是一隻黑色袍子的精靈。

「欸!!」滿臉憤慨,剛摔完很生氣的魚舉起手來,大聲嚷嚷,「到底是誰!把溫室毀掉了!哪個笨、嗚唔----」

沒等她說完,皇當機立斷的向夏碎使眼色,讓他一個箭步把人直接帶離現場。

「……」千羽滿臉灰敗,看起來跌落谷底。

「……太好了!老師走掉了!不用上課了欸!!」皇趕緊轉移話題,歡樂的拉起好友的手往食堂的方向走去,「走吧英英英我們去,欸,吃早午餐!」


食堂裡,英懊惱的放下今天還沒開過的書包,嗚哇一聲對著皇撲了過去。

「琳~妳知道嗎!」千羽帶著哭腔往好友身上癱軟過去,「昨天晚上我澆花到一半,居然被那個!扇董!騷擾欸!」

「什麼?!太誇張了!」皇灰眼圓睜,一臉不敢置信,「騷擾是怎樣?不是啊,扇董是怎樣?!」

「就真的騷擾啊,超級誇張……」千羽想到這裡還是心有餘悸。她到底招誰惹誰了要遇到這種事啊啊啊----

「欸可是說到扇董啊,剛剛,她有來欸!」

「咦?什麼?去溫室嗎?」

「對呀!」皇歪著頭回想,彷彿在確認自己的記憶正不正確,「是我剛到的時候,還沒什麼人,好像看到扇董在跟老師說話……」

「那超怪的,」千羽一臉好奇,「董事們平常不是都、那個,歸隱山林嗎?」Atlantis的三位創校董事一直很神秘,鮮少在學生面前亮相。

「好像、非常著急在找東西的樣子,問完馬上就跑走了,」皇皺著眉頭回憶,「我離得有點遠,所以也不太知道哈哈。」

千羽正要開口,忽然被背後一個冷漠的聲音打斷。


「喂千羽英,是不是妳把五號溫室炸掉的?」

少女們轉頭,三個面目猙獰的A班學生一字排開,與她們的距離很近,已經到了挑釁的程度。

千羽訝異的看著,三個人都拿出了武器指著她們,中央那個人還是白袍

「我們辛苦種的草藥就這樣全部炸光了,妳該怎麼賠?」金色短髮的女生朝她逼近,寶石匕首已經抵住了她的肩膀。

「喂,我----」

「有妳這樣說炸就炸,炸完拍屁股走人的嗎?」站另一邊的藍髮男生啐了一口,往她的方向瞪了過來,手中的法杖發出不祥的光芒。

「你們兩個,冷靜點呀。看看人家----」 中央的白袍瞥了茫然失措的千羽一眼,冷笑一聲,「都放棄抵抗了啊?呵呵這時候,心存感激的、砍下去就是啦。」

白袍高傲而緩慢地提起手中的雙刀,冷冽暗沉的刀刃看起來瞬間就可以奪命,「反正在這所學校裡,不會----」

「----不會死人嗎,真的呀?」

那是瞬間發生的事。

連眼睛都來不及眨,千羽視線中充滿威脅性的三人,被一個溫柔的背影完全擋住。皇彷彿憑空出現一般從座位上爆起,護在了千羽的面前,鑲著高雅花紋的巨刃斜斜的橫在身前。

幾乎比少女還大的武器,此刻正散發著強烈的威脅性。皇笑笑的,隨性摸著巨刃的刀鋒,往不由自主後退半步的三人瞄了過去。

「這麼有趣,我也想加入欸!」皇天真爽朗的語氣,此刻在那三人耳裡聽起來根本是喪鐘。某個楓之妖精擁有高強戰鬥實力的事情早就傳遍了這個年級。不遜於袍級的打鬥力,以及超齡的刀法,此刻根本沒人願意出來當巨刃之下的犧牲品。

食堂裡早就一片靜悄悄,所有人都在注視著這裡。來找碴的三人看了看輕鬆自在的皇,往千羽的方向惡狠狠地瞪了一眼,轉身大步走離現場。

「琳…呃…」千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中這感覺。明明、明明是她捅出來的婁子呀、明明犯錯的是她,琳卻……

「不能忍!!」皇琳忽然拍了一下桌子,雙手抱胸,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回千羽身旁。

「……誒、」

「英妳知道嗎,這些人一定有在偷種那個!醉夢草!」

「醉夢草?!」千羽本來要驚呼,想起食堂裡很多人還在注意著這裡,趕緊壓低聲音。沒記錯的話,醉夢草是三級的禁用草藥。確切一點來說,是三級毒品。

「對,我早就注意到了!有些人種的蝶豆花居然開血紅色的花!我當時就覺得很奇怪了,回去一查才發現那才不是蝶豆花,那是長得很像的醉夢草,」皇憤憤不平,「而且,老師都說這次的進度會重新設計了!也不驗收種植的成果,大家都挺開心的啊!還有人在感謝英呢!」

「誒是嗎……」千羽苦笑,為了這種事情被感謝,真的不知道該是什麼心情啊,「不過、琳好厲害喔!居然會注意到這個!」想到剛剛的事,她由衷的認為。

「沒有啦,剛好是我當值日生,」皇笑的很爽朗,揮揮手要英別想太多,「更奇怪的是隔天我還想去看,那些花就通通不見了!可是,這樣一來我更能確定了。」

千羽記得上課的內容。沒錯,醉夢草的藥效部位,正是那些紅得像幻覺一般的花,「琳打算告訴老師嗎?」

「當~藍!」皇彷彿想到三人的臉就生氣,正義凜然的宣布,「啊,可是我想一次就告死他們!」

千羽聽著好友說明該怎麼抓到對方把柄的計畫,一邊點頭附和討論。

桌上,飲料的冰塊都已經融化了,兩人的杯子結著成串的水珠。

正午的日光熱辣又充滿生機,食堂裡也恢復一片歡快的喧騰,千羽卻一直覺得心中有什麼地方脹脹的、酸酸的,隱隱作痛。


與早上的驚悚比起來,午後的課程顯得非常平淡乏味。很快就日暮低垂了,千羽回到獨自一人的黑館房間。

作業攤在桌上,給學長的包裹也孤零零地躺在桌上。學長平常各種冷酷不留情面,而她也說不出為什麼,波折的一天後的此刻,她一心期待的仍然是他的返家。

砰砰。「千羽,在嗎?」

輕巧堅定的拍門聲,以及那人的、平靜而認真的嗓音,嚇了千羽一大跳。她跳了起來,奔向門口。

「學長!你回來了嗎!」兩天不見了啊!千羽很開心。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學長明明有鑰匙還要敲門。她轉著門鎖準備歡迎他回家。

「千羽,等一下。先不要----」


冰炎急切的聲音卻來不及阻止少女開門。

而見到了白髮精靈的那一瞬間,少女綻開笑顏,還來不及說聲歡迎歸來----


溫馨的小房間內倏地一片漆黑,彷彿暴風雨之中的深夜。不知道從哪刮起了狂風,把房間內的東西捲的滿室亂飛,可怕的撞擊聲四起。而失控的場面中,出現了最不祥、最令人恐懼的景象----

暴風圈的正中心,一圈圈深色光芒的符咒交互旋轉著,漸漸打開了一道連結虛空的通道。從通道內深不見底的黑淵中,傳出彷彿不該存在這世界上,悠長、淒厲、扭曲的哭喊。

千羽大吸一口氣、驚嚇放大的雙眼根本來不及解讀這一片異象,便被一個強大而堅定的力量抱起。

風雲變色的那個瞬間,冰炎動作了起來。

他往前衝去,環住少女的肩膀與腰部,拉著她緊貼自己的身體,然後迅速轉身往門外衝,用自己的背部面對滿室地獄般的景象。

用力甩上門後,千羽滾落到一邊。她驚訝地看著冰炎難得的表情。

……那是……緊張?


「……學長、」

「夏碎,鬼門。我房間。還沒召喚,但已連接。」

冰炎沒看她,已經飛快的抽了一張通訊符紙,夾在指間說話。千羽可以看到上面的符咒微微亮著金色的光芒,代表正在通話中。

「嗯,太慢了。我開傳送陣,讓你們進黑館,」雖然緊繃,冰炎的語氣卻仍然沉穩俐落。一邊通話,另一隻手已經伸在身前,手指熟練的比畫著,在地上叫出了一個逐漸成形的光圈。

千羽愣愣的看著所有的一切。

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?被瞬間毀滅的房間、可怕的陣法、暴風……


……學長提到鬼、鬼門?

鬼門不是連接鬼族與守世界、危險等級最高的事件之一嗎。

為什麼,房間裡為什麼……?

……學長只喊了夏碎哥,應付得了這個情況嗎?


千羽的心跳又重又快。被冰炎忽然緊抱著的衝擊還在,她靠坐在牆角喘氣,不停張望。隔著木門,房間裡不斷傳出可怕的聲響,千羽懷疑為什麼沒有黑館的居民發現。

在她試著理解狀況的同時,傳送陣法完成了,夏碎哥穿著紫袍的身影從裡面出現,後面跟著每次過傳送陣必定跌倒的古墓精靈。

夏碎不經思考,熟練地把魚撈起來站穩,一邊看著英,向她微笑。

「哥!」千羽喊出聲,「這裡、這……」

「英,別擔心,」夏碎溫暖的笑著,自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,「還沒開好的鬼門而已呢。」

……鬼門、「而已?!」千羽驚。

為什麼笑得跟立死亡flag一樣?!鬼門很危險吧!別鬧了!她轉頭看著冰炎仍然面無表情,瞬間一陣心慌。

「哥,你們該不會要----」

「嗯?不是我,是魚啊。」夏碎仍然笑笑的。這次看起來似乎真的,一點也不擔心。

「……」誒,魚?

是所有人能想到,與解決問題、處理好事情最毫不相干的、魚嗎?千羽看看冰炎,對方雙手抱胸,一臉不置可否。

再一轉頭,千羽不禁嚇了一跳。


搖搖晃晃站起身的魚,已經完全跟平常的樣子不同。她的一頭黑髮在狂舞,走向房門的動作緩慢、卻極具威脅性。千羽第一次看她捲起黑袍的長袖,手臂上竟密密麻麻刻滿圖騰與符文,此刻正亮著銀色的冷光。

魚舉起手掌,穿透皮膚的光線張牙舞爪,彷彿下一秒就要脫離她的掌控、殘酷地毀滅敵人。轉下門把的那一剎那,千羽看見了她的眼睛,閃著冷綠色的火焰,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。

「鬼族?全部死。」魚自言自語,聲音小的像耳語,卻冰冷無比。

她身上的光芒在房門敞開的一瞬間全數爆發,把小小的空間吞沒在刺眼的炫白之中。


當天稍晚,千羽與冰炎同坐在桌前,各捧著一杯熱茶。

處理完現場的魚,馬上恢復成千羽所認識的樣子。她揮著雙手,大罵著「鬼門!是誰!哪個笨----」然後被笑瞇瞇的夏碎光速捲出門外,留下一壺他剛泡好的熱茶,以及一言不發的兩人。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
「……學長,我、」僵持不下的氣氛。千羽嚥了嚥口水,開口打破沉默。

「臭老太婆給妳的包裹,裡面是被列管的禁制級物品,鬼王高手留在守世界的召喚法陣。」

「……蛤。」

「她醉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,」冰炎用解釋一切的語氣下了結論。


千羽一時語塞,腦子裡萬馬奔騰。

今天的種種實在太過反常。千羽回想著早上死命趕往教室的慌張與愧疚,氣喘吁吁千辛萬苦之後,彷彿毫不留情地要懲罰她一般,溫室在她眼前飛上天空。而後餐廳裡的騷動、皇琳挺身而出,以及、以及鬼門……

牽累夏碎、波及皇琳,少女腦中一幕幕都是自己的無力,以及旁人的強大。畢竟全都是自己……太過弱小的錯吧?

「嗚,」驚嚇過大,加上整天的壓力累積。臉頰忽然涼涼的,千羽這才發現自己啜泣出聲。她趕緊抹掉眼淚。


這有什麼好哭!我是怎麼了!已經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了,這時候還要哭嗎?

尤其、不想讓眼前的學長,總是幫自己收拾善後的學長,看見這樣的自己……


「千羽,沒事吧,」罕有的語氣,與平常的強硬冷淡天差地遠。少女抬頭,赫然發現銀髮的黑袍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。

「咦、沒、我只是、」千羽慌亂的解釋,淚痕凝結在臉上看起來很狼狽。

「老太婆惹出來的事,我會負責跟她算清,」冰炎就事論事的說,似乎認為千羽的難過是因為受了扇董的委屈。    

「不是的、只是,我害了所有的……」

「害?」冰炎的語氣有點降溫。他撐著頭,焰紅的雙眼端詳著她。

「嗯,夏碎哥被叫去……」

「保護校園是袍級們的工作,偶爾我也會處理。」

「然後琳、在餐廳保護了我……」

「楓之妖精那個是從小就使用的武器,武技也是一直訓練上來的。」冰炎沉著的說。

「……連魚都、她都、」

「古墓精靈如果不會對付鬼族的話,我不知道她存在這世界上要幹麻。」  

誒。千羽一頓,「可是,她是……」 

「靠爸族?」冰炎提議。

「……」不,我不是這個意思。千羽愕然,卻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反駁甚麼。


冰炎望著滿臉沮喪氣餒的少女,嘆了口氣。

其實他不是沒有注意到。對少女來說,她身處在這個周圍的人全都開著外掛的環境,心裡所受到的壓力該有多大。

雖然樂觀、雖然精神奕奕,平常總是不屈不撓的說要變強,但這樣果然還是……非常辛苦吧?想到這裡,冰炎皺眉。這或許是第一次,他遇到一個不能體會、也不知道從何解開的困境。

「可以的話,我真的,不想再讓人保護了,」千羽逼自己恢復了精神,她裝作不在意的笑了開來,只是語氣中的落寞,仍然被冰炎深刻的察覺。



「----不過這是我第一次,想這樣保護人。」

沉默了很久、很久之後,冰炎若有所思的,自顧自的說了出口。


然而,能理解嗎?是妳那奮不顧身綻放的堅強嗎?

光是存在,便足以帶來不同。

光是看著妳,便足以使人心溫暖。


光是能讓生命與妳交會,便能看見光芒,嗎。


冰炎沉思半晌,靠了過去,把手掌放在對方的頭上。

然後,不管千羽咦咦咦的拋下杯子驚慌大叫,想動又不敢動的樣子,他傾身將對方靠往自己的胸膛。


報答她,以一個長長的、長長的擁抱。


魚 20170209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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