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&英極短《而櫻正舞》

 而櫻正舞。　　　＜練習文＊極短篇→夏碎ａｎｄ千羽＞

　　櫻哦，櫻花，

　　飛在風裡的白羽。

　　櫻哦，櫻花，

　　開在樹上的緋雲。

　　夏碎沿著長長廊道的木板地走，從屋子這頭往遙遠的那頭。

　　公會連春假都不放人休息啊……他苦笑，不帶甚麼目的地踩出一步又一步。

　　不知道冰炎他，現在正在做甚麼？那種人的假日計畫大概不包括返鄉這回事，說不定正在學校圖書館裡寄生？

　　不對，如果公會連他都調派出去了，可以推斷冰炎他大概也在外面，整天飛來飛去的忙吧。

　　一步又一步。

　　父上大人不知道會不會主辦這次的春日祭？無論如何，他如果聽到我要離開幾天，應該不會太開心。

　　趁還在家裡的時候，趕快把祭典會場的陣術先畫好吧。這樣大家也可以輕鬆點。

　　一步，又一步。

　　院子裡的歌聲隨風飄來，很小聲而且斷斷續續的，聽不太清楚。

　　不過夏碎抬起頭，稍稍的加快了腳步。

　　能跟微風一起唱歌的，他只知道一個人。

　　櫻樹下的女孩今天穿著簡單式樣的和服，跟樹上勾勒著一樣的粉紅色。

　　「我們都期待著哦，

　　　太陽呵呵笑的這一天。

　　　我們都等待著哦，

　　　雨滴躲起來的這一天。」

　　女孩輕嫩的聲音有些不準，她握著一把摻雜草屑的花瓣，一隻小小的手五指張開，貼在院子裡的櫻樹樹幹上。

　　夏碎看著，微微一笑，沒有叫她。

　　不過女孩想必聽到了甚麼。也許是他的腳步聲，或者木板地輕微的嘎吱，她高高仰起的臉轉了過來，兩手本能的往前伸出，張成扇狀的手指像在尋找著不存在的答案。

　　他不知道為什麼的排斥女孩的這種動作。

　　只有她這麼做時，只有她看起來這麼……無助時，夏碎才會想起那白的刺眼，一圈一圈覆住女孩雙眼的繃帶。

　　原先握在手裡的櫻瓣隨風飛散，夏碎輕輕皺了皺眉。

　　「……夏碎哥哥？」女孩的聲音很不確定，手往不同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摸去。

　　「嗯是我喔，英。」夏碎走過去牽住她茫然的手，女孩立刻笑了，臉頰給衣服和樹上盛開的櫻花映得粉粉的很好看。

　　「英在唱歌嗎？很好聽喔！」夏碎跟她一起坐下，在光影游移的草地上。風把櫻樹的清香捲著、捲著，女孩的身體微微的前後搖晃。

　　「是夏碎哥哥之前唱給我聽的歌！春天吃飯的歌喔！」千羽英兩手輕輕點著腳旁柔軟的草地，她笑得很開心。

　　夏碎莞爾。看來春日祭對女孩來說，只能理解成大家一直聚在一起吃飯的日子。

　　「我記得現在是春天。是春天吧？喏，又可以唱了欸！」女孩繼續興奮的對他說。紮起馬尾的頭歪向一邊，「英真的，很喜歡這首歌喔！」

　　「英要什麼時候聽都可以吶，不只是春天吃飯的時候，」夏碎也笑了，拍了拍她的頭。「上次我唱給妳聽的時候，是秋天吧。」

　　「嗯，是嗎？」女孩收起笑容認真的想了一下，然後點點頭。

　　「啊，因為看起來都是一樣黑黑的，所以英總是記不清楚，」她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一樣輕聲說著，旋即又笑了開來。

　　不過，跟看不到秋天和春天一樣，女孩也看不到夏碎臉上忽然閃現的一抹不知所措。

　　「吶，夏碎哥哥，我唱給你聽喔！」

　　「咦？英要唱歌嗎？好啊。」她忽然仰起頭，令他小小的嚇了一跳。

　　女孩的臉對著他的左邊肩膀微笑，夏碎沒有出聲打擾她。

　　櫻哦，櫻花，

　　飛在風裡的羽毛。

　　櫻哦，櫻花，

　　開在樹上的緋雲。

　　我們都期待著哦，

　　太陽呵呵笑的這一天。

　　我們都等待著哦，

　　雨滴躲起來的這一天。

　　櫻哦，櫻花，

　　飛在風裡的白羽。

　　櫻哦，櫻花，

　　開在……

　　「嗯，夏碎哥哥？」

　　「欸？」夏碎有點訝異，看著沒有在笑的女孩。

　　「吶，緋雲，緋雲是什麼？」女孩的嘴角困惑的扁著，兩手撐在草地上仰頭看他。

　　夏碎笑了，原來是因為這個。祭典的歌總是有點文言，有點拗口。這首其實算的上平易近人，是祭典正式開始前，大家坐在廣場上唱的歌。

　　夏碎以前也問過。

　　──嗯，緋雲，是什麼？

　　──唔，緋雲它呢，就是粉紅色的雲喔！

　　──嗯，粉紅色的雲？

　　──不覺得很像嗎，嗯？你看櫻花。

　　「緋雲就是粉紅色的雲喔，」於是他這麼告訴女孩。

　　但女孩露出一臉困惑。

　　「這樣啊……那麼粉紅色，粉紅色是什麼？」歪著頭，她問。

　　夏碎覺得心好像重重的被絆了一下。

　　──不覺得很像嗎，妳看櫻花……

　　只到嘴邊的話永遠不會成形。自己怎麼會這麼笨，笨到好像不能被原諒。

　　「英可以看看嗎？」聽夏碎沒有回答，女孩繼續問，幾乎可以說是怯生生的。「……像雲的櫻花，粉紅色的櫻花……？」

　　他只好搖頭，再搖頭，微微的，卻用了所有勇氣。

　　女孩沒有看到，但是他的沉默好像說明了很多事情。她垂下肩膀，朝地上點了點頭。

　　「英，對不起。」夏碎說，輕輕蓋住她沮喪的手。

　　「唔，沒關係啦！」女孩笑的出乎他意料的開朗，粉紅色的雙頰開比一樹櫻花還燦爛。

　　「反正夏碎哥哥已經唱給我聽了，那我看過了，」一臉滿足的，英又開始前後搖晃身體，口裡哼起剛才的曲調。

　　「是用心看到，不是嗎？夏碎哥哥總是說，看到是用心看到的。」手指輕輕打著拍子又哼了一段，女孩抬起頭，視線了飄一下之後停在光線迷離的葉梢。

　　夏碎在皺眉，她卻在笑。

　　笑的那麼理所當然。

　　我們都期待著哦，

　　太陽呵呵笑的這一天。

　　我們都等待著哦，

　　雨滴躲起來的這一天。

　　女孩唱著歌，夏碎輕輕圈住她的肩膀。

　　「欸？」歌聲困惑的暫停了一下。

　　「英會看到的，我是說用眼睛，」他忽然對這一點無比確定，「櫻花，像粉紅色的雲的櫻花。」

　　而雙臂中的女孩笑了，這一次不帶一點刻意。

　　「嗯，好喔！」

　　櫻哦，櫻花，

　　飛在風裡的羽毛。

　　櫻哦，櫻花，

　　開在樹上的緋雲。

　　雨滴躲起來的這一天，

　　太陽呵呵笑的這一天。

　　看到了嗎，是櫻花哦，

　　一直一直承諾的。

→魚　２０１１MAY２８

圖 By 欸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