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冰英本篇】章之一（下）

 他原本是要出手相救的，只是忽然撇見一個紫色的身影一閃而過，因此打消了念頭。

「爆火，滅。」

紫袍低聲施展術法，纏繞女孩的白色繃帶立即爆出星火，在不傷及對方的狀況下被擊垮因而倏地鬆開。

少年從地面急速向前一躍而起，以石柱側面為基點交錯向上，接住了正墜落的女孩。

手腳行動之快，俐落身手公主抱住對方，還順手接住夢魘獸化身的繃帶，一同將之帶回石柱平面。

冰炎看著搭檔抱著千羽回到正前方，千羽緊閉著雙眼眉頭深鎖，臉色蒼白顯得十分害怕驚恐。

紫袍見狀，先是拍拍女孩的背，然後朝黑袍微微一笑，裡面的情緒…是帶點捨不得可是又莫可奈何吧？

「這個很稀有…還你。」

夏碎把慢慢退回黑色異形的夢魘獸遞回給冰炎。

這種獸靈可是很珍貴的教材。

「你怎麼在這裡？」黑袍邊將夢魘獸裝回罐子裡邊開口問。

「跟魚剛好經過，聽到聲音就過來了。」

冰炎聞言，順勢撇了一眼還佇在遠遠地面的身穿全黑長袍的少女。

紫袍則是關心慢慢從驚嚇中平靜過來的千羽，她看起來有些恍惚，但是意識還算清醒清楚。

「還好嗎？」

「…我、我沒事，我很好。」

故作鎮定的回答，其實身體還在不受控的顫抖，但是她還有意識，她還不想在代導人面前顯得很脆弱，因而試圖裝沒事爬起身。

「沒事就好，今天辛苦了。」

夏碎莞爾，認同對方今天的表現。

縱使千羽知道自己做的並不好。

「也訓練的差不多，天色漸漸暗了，英要不要跟魚一起去學校外面吃拉麵？」

「……」沒有反應。

還沈浸在剛被喚醒恐懼之中的女孩，並沒有聽見夏碎的提議。

紫袍傾下身，又喚了對方一次。

「英？」

「咦？…啊！哥哥、你剛剛說什麼……」

「跟我跟魚一起去吃拉麵，好嗎？」

「好、當然好！」

面對兄長溫暖笑顏，千羽連忙點頭答應。

「那妳先去收拾書包，我們一起過去。」

「噢…！好的，那、那我先下去囉！謝謝學長教導。」千羽反應還是有點不尋常，她朝冰炎微微欠身，道謝今日的訓練後，便跳至地面，朝向她揮舞雙手的魚奔過去。

紫袍默默看著遠處兩個女孩的身影，若有所思。

「這裡沒別人，你不用一直這樣笑了。」

黑袍說道，然而夏碎聞言，笑意只是勾得更深。

深到想拒人於千里之外，深到陌生宛如一道無法觸及的高牆。要不是身為彼此多年搭檔，擁有超越一般人的默契與相處，否則身處這個當下，冰炎是不會理解笑容背後想隱藏的心緒吧。

「我沒想過是繃帶呢。」紫袍臉上掛著淺淺笑容，眼神望著地面說。

「我也沒有想過。」

「怎麼好像….感覺有一點心酸？」少年語帶笑意開口，臉上表情依然是平常那個微笑。「應該是肚子餓的關係吧！我先跟英還有魚去吃飯了，要一起嗎？」

冰炎搖頭表示拒絕，夏碎見狀莞爾表示明白，接著便轉身，往下一躍。

黑袍默默地從上方望著三人離開的背影，不禁佇足片刻，任晚風吹拂他潔白交錯豔紅的髮絲。

他沒有忽略夏碎衝上前接住千羽時的表情，也沒有忽視對方還給他白色繃帶時充滿複雜情緒的眼神。

還能撐多久？

一切，都在無法抗拒無法逃避的往前運轉。

「……」

沒有打算無止盡思考，黑袍給自己多看幾眼即將進入晚霞景色的時間，隨後便伸出手，重新將馬尾繫好，接著用瞬移法陣迅速離開了競技場地，留下夕陽餘暉挑染整片大地一片血紅。

而夏碎則帶著兩名少女走往校門口的餐廳，魚明顯感覺到千羽的不對勁，緊拉著對方衣角依偎在身邊。

走到校門口的路上，夏碎輕輕將手搭至女孩肩上。

「雖然出賣朋友很不好意思，不過我以前看過白袍直接當場昏倒喔。」

少年用輕鬆的語氣開口。

「直接昏倒嗎？」

「對，失去意識直送醫療班。」

「他看到什麼？」魚歪頭問。

「好像是以前學校的訓導主任吧！」

「什麼？訓導主任！」雖然嘲笑別人不太好，但聽聞紫袍的發言，千羽還是笑了出來。

「英不覺得以前學校訓導主任很可怕嗎？」

「還好耶！他們好像對我沒有特別關注？」

「英英以前是乖小孩？」魚開口表示疑惑。

「咦？魚的意思是說我現在不是嗎？」

「英英現在是厲害的乖小孩！」

看到朋友認真這樣回答，少女眨眨眼，有點不敢認可的尷尬搖搖頭，沒有接下去。

「我們有看到英跟冰與火的殿下對打最後面！」

「什麼，你們從那時候就在看了嗎？」

「剛好路過所以夏碎想偷看！」

「哥哥…..」

面對完全被身邊的人爆料加上女孩充滿疑問的眼睛，夏碎微笑汗顏。

「…真的是路過，我們一直站在競技場外圍，只是石柱比較高所以看得到你們。」

「那我各種糗樣全部都被看見啦！」

「怎麼會是糗樣？英超厲害的！」魚很認真說道，拉著女孩的手揮呀揮。

「完全不厲害，沒過招幾下就算了，武器最後還被打飛，學長看起來超無言的！然後他想說換個訓練模式，結果我直接被一擊KO……」

「可是英進步很多了啊，一開始連劍都揮不太動不是嗎？」

「是、是沒錯啦，可是就是⋯⋯我很害怕⋯⋯」

「嗯？」

「沒、沒事啦…！」

看出女孩的沒信心和失落，紫袍輕嘆莞爾，再次拍拍對方肩膀。

映著餘暉，他開口。

「英，雖然我不知道這樣比喻對不對，但是我覺得…人生有時候很像旋轉樓梯。」

「嗯？」

旋轉樓梯？

「你從上方往下看時，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轉，可是當從側面看的時候，會發現其實是一直在往上的。」

夏碎原本看著遠方的眼神，對上千羽的視線。

淺淺的笑容裡，帶有很多很多的溫柔。

「我覺得我從側面看英，就是這樣子。」

夕陽西下，橘紅色的餘暉映在他們臉龐，身後的影子則拉的好長好長。

女孩眨眨眼，接收到對方的意思，臉上原有的苦澀稍稍淡去，取而代之是理解的笑容。

從小生長在原世界雪野家，多少個日子及歲月，都是仰仗著這張溫暖笑臉與無盡包容而度過的。

好像是種萬靈丹，可以撫平她任何身心靈傷口。

千羽回以一燦。

「謝謝哥哥，我會加油的。」

「沒事，我會一直陪在妳身邊，」少年紫色雙眸流露一覽無遺的支持，話語中帶著輕鬆但肯定。「不要害怕，下次墜落前我一樣會接住妳。」

唇瓣間咬合柔軟語氣，夜幕低垂，路燈亮起，校門外的餐館窗口透著裡頭暈黃燈光，路上熙攘的人群顯得歡騰愉悅。

「魚也會接住英喔！」黑袍女孩緊抱住對方手臂，大家相識而笑。

時間洪流推著世代不可違逆的往前運轉。

雖然從無脫身退路，但在驚浪波濤中，能有幸同伴與之攜手相扶持，也讓一切經歷不再只象徵苦難，些許還多存有幾分希冀與意義吧。